孙宝库 仪表一生

时间:2017-08-19点击率:1485

东方养生堂是天津海航中国集项目养老产业板块的示范建设项目,也是海航养老产业在天津区域内的首个养老项目。东方养生堂旨在将东方养生精髓与西方养老管理经验相结合,创建符合国情的中国老龄人群品质生活样本。

在本系列报道中,我们对入住东方养生堂的老人们进行了专访,请他们讲述老照片背后的故事。同样是在东方养生堂内,我们组织了对入住老人的肖像拍摄。

旧影与近照,历史与现场,将在这里共同展现给您一个个真实而庄严的生命个体。

乌克兰购物清单(非完整版)

我,1933年1月出生在哈尔滨,道里,排行老二,兄妹拢共七个。爷爷是哈尔滨车辆厂的,我父亲是铁路工人。祖籍是河北,具体什么地方不太清楚。

初中还没毕业,我就当兵了,那是1948年。在部队里,我算文化程度高的,当了技术兵,就是给通讯兵提供设备——无线通讯的、收发报机、手摇马达什么的。有些是缴获日本人的,也有自己做的。

我算文化程度高的,师傅给我讲机械图,我一听就懂。

先是在1948年,我们围困长春,后来我也参加了辽沈战役。技术兵虽然不开枪,但可是相当相当很重要的啊,军代表们站在我们旁边等器材。

1949年解放沈阳,我转业了,就留在沈阳,在接收过来的大厂子里工作。15岁,我就是工段长,我带着56个人。文革的时候,有人批我,说我是“入党当官论”。我说,我是先做官后入党。大伙都哈哈大笑。本来嘛,我那时还不够入党年龄,只能先当官啊。

说话就是抗美援朝了。我们的仪表厂响应疏散工业政策,朝北迁,到长春,人家一汽先把地方占了,再往北,就到了哈尔滨。市里没地方,就到了阿城,在省党校的旧址,这就成立了阿城仪表厂,听着不大,其实不小,是直属于一机部的。当时我的职务属于“股级”。

1954年,我被派到大连学俄语,大连工业俄专速成班。1955年毕业,就被派到苏联学习。火车坐了一个礼拜,才到莫斯科。苏联大,那是真大,贝加尔湖的一个拐角,就哐当哐当了四个钟头,就跟海似的。

我们一起去的是七个人,我和老曹被分到乌克兰精密仪表厂。我们一起在基辅学习了15个月。一个月的生活费是500块,人民币。每个月能省下一点儿,我买了相机、收音机还有电唱机。也就这些东西了。

(图1)这自行车不是我的,我在国内也没有自行车。这是一个乌克兰姑娘的。事儿是这么个事儿。老曹得了沙眼,在乌克兰那是大事,立刻住了院。我也被传染了,也住了院。我几天就好了,但是不让出院。我在医院里转悠,有个姑娘正在骑车,我就过去跟人闲聊,顺便借了车过来骑了一会儿。这照片是那姑娘给我拍的。

真没有别的事。我们有纪律,有11条纪律,其中一条就是不许和外国人谈恋爱。再说我出国前已经结婚了,真没想过。老曹就不,他住院的时候,天天和一个护士长黏在一起,那护士长相中老曹了,整宿整宿跟一块儿坐着。

(图2)这也是在基辅,我们宿舍院里。曼陀铃是我买的。是啊,我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!这衬衣、皮鞋、领带绝不是在当地买的,这是我们出发前,单位统一给配备的,一套中山装,一套西装,还有皮鞋和棉大衣。

(图3)那个不是自拍,是我和老曹对着互拍。这手表?哦,这也是在乌克兰买的,刚才没想起来。胜利牌儿的,苏联产的。真的就只买了这些。手表是400卢布,当时咱们一块钱相当于两卢布。真没攒下多少钱,别问了。

(图4)这也是在基辅,当地的朋友带我们去市郊“开开眼”,这棵树老粗老粗了,我们好几个人手拉手也围不过来,500多年的老树,现在说得有600年了。

(图5)这个不是乌克兰,这是1960年,在黑龙江省国防体育俱乐部,我当时是团委书记,带民兵训练,骑摩托是训练项目之一。这摩托是苏联产的。

(图6)这也是在哈尔滨,1960前后,家里有小孩,物资很紧张,我去郊区养奶牛的人家买点奶油。为了和人家套近乎,就和他们家的奶牛先套套近乎呗。

……

后来的事情更多,你们的报道能有多大篇幅?!简短节说,我有四个女儿。我人缘好,没人整得了我。1983年,我50岁,离休了,大女儿接了我的班。那之后我上老年大学,也在一些私营的厂子里做顾问。我有类风湿,过去的十多年我都在海南,今年年初,我来了东方养生堂,海航的嘛,靠谱。和同龄人在一起,我们有话聊,很和谐。

●东方养生堂·普鲁斯特问卷

“他们后来结婚了”

下文中所涉问题,是从著名的“普鲁斯特问卷”中摘取的。

普鲁斯特问卷(Proust Questionnaire)由一系列问题组成,包括被提问者的生活、趣味、价值观以及相应的人生经验等。普鲁斯特(MarcelProust)并非这份问卷的发明者,但这份问卷因为他特别的答案而出名。

在围坐者的感慨和浩叹中,从犹疑到坦率,孙宝库先生开始了他的“追忆似水年华”。

Q =《东方养生》

A = 孙宝库

Q:您记忆里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是怎样的?

A:儿童节,我带我的四个女儿去公园玩,我给她们照相,我非常开心。很多人围观啊。

Q:您有什么没实现的梦想?

A:我一直喜欢车,没开成。早先因为买不起,后来有个这个类风湿,我手不太好。现在我80多,搁哪儿人家也不让开。

Q:您现在还有什么心愿?

A:没有。无欲无求。平平安安再活几年就好。

Q:您认为自己这一生最了不起的成就是什么?

A:离休后,我学会了装裱书画。省委书记、省长的作品都送到我那儿,我给他们裱。

Q:您最喜欢的旅行是哪一次?

A:海南吧,我在那儿住了十个冬天。

Q:您最珍惜的财产是什么?

A:没有。能送人的都送人了。对了,哈尔滨还有一套房。你想要吗?

Q:您对自己曾经做过的选择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?

A:没有。我请人写了字送我:无怨无悔。

Q:您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?

A:刚才不是说了,无怨无悔。

Q:您经历的最伤痛的事是什么?

A:……我大哥吧,他四十岁上就没了。

Q:您这一生中最爱的人是谁?

A:……我的妈妈。我退休后,她八十多了,我带她全国各地转了一圈。

Q:如果时光能倒流,您希望回到什么时候?

A:50岁之前吧。那之前,我工作得很开心。离休也是因为有了外行的头头儿,我忍受不了瞎指挥。

Q:您喜欢在哪儿生活?

A:……哈尔滨吧。

Q:您去过的最远的地方是哪儿?

A:也就是乌克兰了。

Q:您最珍惜的东西是什么?

A:没有。我是无产阶级。

Q:您最不喜欢的人或事是什么?

A:拼命往上爬的人。拍马屁和弄虚作假。

Q:您的信仰是什么?

A:还得是共产党,我1952年入党。

Q:您最欣赏的人是谁?

A:刘少奇。

Q:愿意回忆初恋吗?

A:我当兵的时候,喜欢上了一个女兵,双城人,满族。一开始战友起哄,也就真的在一起了。处了一年多。1952年,单位把婚房都分给我了,钉上牌儿了都,煤都拉到院里了。我发现她变心了。我当时是股长,排长一级的,那男的是个统计员,相当于部队里的文书,跟我没法比!不怎么伤心,倒是很庆幸。还好,他们后来结婚了。

Q:对自己这一生影响最大的人或事或作品是什么?

A:我的一位老战友,也是我从事仪表行业的领路人,后来提拔我作工段长,很可惜,56岁就死了。

Q:您最想念的一位朋友是?

A:也是一位战友。解放后他去了大三线,去了天水。那之后一直失联。30年前见过一次,后来又联系不上了。今年年初,我来“东方养生堂”,在这儿一起的老人里头,居然聊出一个他的同事,这才又联系上了他的女儿。他现在人在北京,已经不能自理了。我给他女儿发去了我的照片,说他已经记不起来了。